冰冷的管网就像坟墓,埋蔵了无数的生命,连同他们存在的痕迹一同,仁慈地包容下去。
在这空荡荡的墓场当中,为了生存竭尽全力的人们与死亡的抗争持续着,并将一直持续下去。要问是否有终点,大概是有吧——在全人类失败之时,抑或是某个英雄夺回地面之日,抗争的终止符竖立在那里。
活着的人们都努力相信,他们老鼠一般的生命迎来的终结会是后者。
“伯,让我看路。”感觉周围不再平静的亚坚持着让伯停止危险的摸索、将她放下,正如出发时一样利用她的能力引导安全的道路。
伯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后选择了妥协。虽然他不忍心让亚的身体承受过多的负担,但他深知元蜮活跃时段的管网有多么危险。所谓“庇护所”,不过是人们的自我安慰,连地上世界都没法守住的人们,怎么可能开辟出真正的安全区域?
“怎么样?”伯压低声音,从腰间摸出手枪,打开保险作好随时射击的准备。
“这条路不行。”亚小声回答,“可能有小型的东西。”
伯吸了口气,想着是否应该原路返回。
“有上好子弹吗?”亚问。
伯明白亚的意思,虽然战斗是应该尽量避免的,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即使要消耗弹药也不得不前进。从这里折返,不仅路途遥远,还要经过几条延伸至警戒区的管道,同时,一旦踏上返程,后背就会暴露给这条管道里的元蜮。
“打开手电,站到我后面。”伯摘下双肩包,从贴身穿着的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三颗金属质地的小东西,同时退下手枪的弹夹。
“……”亚照做的同时,伯吞了一口唾沫,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让弹药上膛。
“我们走。”
地下管网中一度停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排水管道中细微的流水声。
下雨就意味着那些可恶的怪物差不多要进来了。
头顶的用作通风的管道中,由远及近响起了“哐哐”的撞击声。
管道作战对人们来说非常不利,原本就是为了藏身紧急建造的设施,根本没有所谓“掩体”的存在。使用热兵器时虽然可以通过安装消声器减轻对自己听觉的损害,但却没法完全排除“流弹”的威胁。一旦弹道发生偏差使自己受伤,很可能会引起感染,那时即使没有死在元蜮手上,最终也会败给无处不在的病菌。
更加糟糕的是,作为必要设备的通风管道,现在反而成了元蜮袭击的绝佳通路。元蜮可以通过布置黏液侦测人类的动作,在黑暗的环境中,它们可以通过空气中的微小振动判断猎物的方位,并直接绞断猎物的身体。
虽然相对地面而言,管网中更加不容易受到袭击,但在地下陷入激战的后果却远比地面糟糕得多。不过,大多数人都不在意那些——失败的结果同样是死,既然这样,反抗就对了。
“易拉罐。”双手举着手枪的伯,集中精神注视着手电灯光照亮的远处一片被透明黏液覆盖的区域。
亚立即会意地将手电灯光集中在那里,并从伯脱下的双肩包侧面拿出一只空的铝制汽水罐,全力将它扔了出去。
易拉罐撞击在地面上,在管道中发出巨大的响声,弹跳几次后快速滚进了黏液当中,牵起大量粘稠的细丝,不久便停了下来。
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伯压低身子,瞄准着黏液中的易拉罐。
下一个瞬间,通风管道中响起了疯狂的碰撞声,在金属管道发出呻吟的同时,伯的神经也绷紧到了极限,他快速地调整着状态,通过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率下降。
“哐!”
在上方的通风管道被撞开,薄薄的金属片破裂的同时,就像一股肉汁一样,元蜮从管道的破口中流了出来。
“咻”、“咻”、“咻”。
为确保精准而努力克服后坐力的快速三连击,让覆盖在易拉罐上的元蜮停止了动作。
可这还不算结束。
“哐哐哐哐哐哐!”身后的管道中同样传来了什么东西快速接近的声音。
“塑料布!”已经很难保持冷静的伯大声喊了出来,早已在一旁待命的亚则背起双肩包,追着伯向前方元蜮的尸体冲去,将已经准备好的大塑料布全力撒开后,她踩着不易滑动的区域逃了过去,而伯也紧随其后,全力冲出黏液覆盖着的范围。
在两人刚刚转身,手电光照向前方的瞬间,元蜮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扑了过来。
“咻、咻、咻、咻!”
完全无视载弹量和后坐力,伯尽他所能将子弹全部打进元蜮的要害,同时喝令亚立即用最快的速度逃跑。
元蜮狠狠摔在了伯的面前。大量体液淋在雨衣上,强烈的酸臭味让伯咳嗽起来。
手上不慎沾到了几滴凉冰冰的液体,神经传来的激烈刺痒差点让他松开了手枪,烈性的臭气让他感到眩晕和脱力,甚至连身体平衡都受到了影响。伯让亚关上手电,自己跟在她的身后一面逃跑一面丢掉身上的雨衣。
再遇到的话就是死,除了拼命逃跑并且祈求能够抵达安全区以外没有别的选择。
把一切交给双腿,凭借黑暗中幽幽发光的绿色标志、顺从记忆准确地绕入每一个岔路口,一点点接近藏身处。
除了自己的声音以外再也注意不到别的东西,就这样疯狂地逃跑。踩过一段铺着塑料布的管道后,两人不需要任何沟通就转变了前进的方向。左边,然后在下一处向右,一直跑……
“咚。”
在沉重的密封门关上以后,两人的头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呼吸很沉重,胸口酸痛的同时心跳却意外地很平稳。是他们的体质强于常人还是因为根本没逃多远?谁知道呢?唯一可以确认的,恐怕只有两人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一残酷的事实吧。
“呜…呜呕…”胃中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呕吐的内容物后,亚痛苦地干呕着,接着吐出了一些带着血丝的泛着淡黄色的透明液体。
伯快速地脱掉自己的雨裤,将它用塑料布包好扔进藏身处的角落,接着便扶住亚,摘下她背着的双肩包后缓缓走到一张由棉絮和纸张铺成的铺盖边,把她抱上那张简陋的“床”,让她靠着墙壁休息。
伯看了看自己被元蜮体液淋到的右手手背,那里已经泛起了几块巨大的红斑,他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异常膨胀的血管就像随时会爆炸一样。
他强忍疼痛,飞快地从藏身处中取到大量的抽纸,蘸过简单稀释过的乙醇向患处擦去。
一块皮肤硬生生地落了下来,伯紧紧咬着牙关,尽管他努力没有喊出声,但他脸上吓人的表情也足以证明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痛苦。
皮下组织渗出了少许血液,毛细血管已经不堪重负擅自破裂了。
感染范围迅速扩大着,伯的整只右手都染上了恐怖的红色,不知道是剧烈的皮下出血还是别的什么,他的右手有些微微的肿胀。
“啊、啊啊…!”痛苦地掐着手腕的伯,终于没法忍受那疯狂的疼痛,不仅是右手,他的颈部也传来了组织被撕裂一样的痛楚。
伯跪在地上哭了出来,看起来十分狼狈。而亚却只能瑟缩在报纸当中,静静地等待这一切过去。
“为什么不用手套…”她用小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
“一般的、手套、会把…”伯倒抽着凉气,死死掐着手腕,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走到放着乙醇的柜子旁,松开手腕后飞快地用左手拿出乙醇,挑开瓶盖直接将其中的液体淋在自己手上。
“啊、啊啊!”
这绝对是非常乱来的举措,这样做既浪费药品也不符合卫生,但现在的伯竟然在用酒精对伤口施加强烈刺激,通过关闭神经痛觉的方式镇痛。
幸运的是,伯右手的感染范围没有再扩大,而是缓缓地向最初的患处缩小。
“一般的手套挡不住液体,脱下来的时候会撕掉所有的皮肤。”伯长长地出了口气,用外伤喷雾处理过手背上的破裂后,抹上药膏,缠上两圈纱布固定伤口。
他根本没有医疗技术,受伤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想要活下去的话,就算是乱来也要把事情全力做完。
“橡胶手套会妨碍射击。鞋子没办法,再麻烦也必须用橡胶的。”伯靠着柜子休息了一会,把药品统统归位以后,慢慢走到亚的身旁,蹲下用左手手背试了试她的体温。
仍旧在微微发热。
“先休息,汤好了叫你。”伯站起身,拉开双肩包取出绿豆倒进锅里,打开一瓶一升装的矿泉水,简单地用一点点水洗过绿豆以后便将水滤掉,剩下的矿泉水则在这次被全部倒入。
绿豆需要先浸泡两个小时,在这期间,伯还有别的事要做。
“红枣…”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手电后,他检查了藏身处的食物储备,确认了上周拿到的干货红枣仍有剩余。
“需要处理的垃圾…”伯走到角落里,看了看已经堆成小山的各种废品,这些带有人类气味的东西只有在午后三点的安全时间进行焚烧这一种处理方法,并且,作为处理地的区域在两周之内都不能靠近。
拿着原本装着绿豆的塑料袋,伯正要顺手把它扔掉,但却发现里面仍然剩着两颗小豆子。
“你们也不想死掉吗…”伯无意识地说着,将那两个幸存者拎了出来,正准备把它们投进锅里的时候,却无意间扫到了亚的睡脸。
在伯忙碌起来的时候,她听从安排睡着了。为了轮班守夜而锻炼出的迅速入睡的能力,的确能够帮上大忙。
伯淡淡地笑笑,将那两颗豆子放在了摆放着儿童画本的小桌上。
处理完亚留下的呕吐物,替手枪上好最后的子弹,伯长出一口气,裹上一件衣服靠在亚的旁边,关上了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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